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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軒自傳(2)

他是借著聽錯了去吃飯。當時寧河發(fā)大水,鬧了饑荒,紅槍會(注5)趁機招會眾,參加就管飯。唐師的徒弟廉若增亦因饑餓參加了紅槍會,他的爺爺和我奶奶是親姐弟。

  唐師、丁志濤都對紅槍會反感,說:“不能信那個,一信就倒霉。”我勸過廉若增:“義和團也說刀槍不入,結(jié)果槍也入了刀也入了,過多少年了,紅槍會還玩這套,你怎么能信呢?”他說:“我就是去吃飯!

  紅槍會頭目楊三是治安軍督辦齊燮元的表弟,他知道我收藏刀槍,就讓我捐給紅槍會,我認為他們是騙人去送死,所以把刀槍藏在神龕上面,對他說:“我放在四十里外了。”

  楊三說:“快給我取去!蔽艺f:“現(xiàn)在發(fā)大水,過不去。”他又沖我吆喝,那時是我心情很不好的一段時期,我一下就發(fā)了火,說:“二先生說在四十里外,是給你面子下臺,現(xiàn)在告訴你,就在這神龕上頭,離你五步遠,你敢拿就拿!薄@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自稱是二先生。

  楊三沒拿,轉(zhuǎn)身走了。后來別人告訴我,有人問楊三:“楊三爺怎么吃這癟,一個毛孩子都弄不動?”楊三說:“他六叔李牧之十九歲就當了同知(比知府低一級),現(xiàn)在的官比我表哥大。”

  紅槍會和日本人開了仗,幾乎全部陣亡,河里都是死尸,寧河話叫“河漂子”。只有一個人生還,叫李銳的十四歲小孩,也是為吃飯進的紅槍會,算起來還是我本家的弟弟。日本人拿機關槍對著他,他嚇得直擺手,那日本兵也擺擺手,意思讓他快走,他就從死尸堆里走出來了。

  可能還有一個。紅槍會的服裝是一身黑,一個生還者躲進我住的祠堂,求我救他。當時日本人開著快艇在河道轉(zhuǎn),見到人就掃機關槍。日本人要上岸搜查,祠堂臨街,是躲不過。

  我說:“你呆在這兒必死,翻墻吧,一直向北翻,北邊河面上沒日本人,過了河就安全了。”我教給他做水褲:將棉褲脫下來,吹足氣,扎上褲腳就成了氣囊,浮著過河。也許他活下來了。

  因我與父親鬧矛盾,唐師說他有個徒弟叫郭振聲,住在海邊,讓我去散散心,并給我一塊藥做見面憑證,這塊藥就是李存義傳下的“五行丹”(注6)。我拿著藥到了渤海邊的大神堂村,然而郭振聲不在。

  他是此地的請愿警,戶籍、治安都是他一個人,當時有一家大戶被匪徒綁票,索要兩千大洋,郭振聲讓朋友湊了十八塊大洋,留了九塊給母親,一個人去捉匪徒了。

  他在黑魚籽村的旅館里空手奪槍,捉住了兩個劫匪。其中一個竟然是大土匪頭子劉黑七(注7),不遠就是他的老巢,郭振聲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沒法將他押走,就把槍還給了劉黑七,說:“綁票我得帶走,你要不仗義,就給我一槍!

  劉黑七連忙說:“那我成什么了?”拉著郭振聲講:“你知道我以前什么人嗎?”

  原來這劉黑七是天津有名的大飯莊——登瀛樓的少東家,因為打死了客人,才逃到海邊作了土匪。他向郭振聲保證,只要他活著,大神堂村再不會受土匪騷擾,還要給郭振聲三十塊大洋,郭振聲為不掃他面子,拿了兩塊。郭振聲之舉,保了大神堂村以及附近地區(qū)十余年太平。

  郭振聲帶著人票回來,全村人慶祝,我就跟著大吃大喝。那時我已經(jīng)在大神堂村住了十多天,我把藥一拿出來,郭振聲就認了我這師弟,給了我五塊大洋。

  從大神堂村回來后,唐師就帶我去北京找他的師兄尚云祥(尚升,字云翔)。

  尚云祥年輕時求李存義指點,練了趟拳,李存義就笑了:“你練的是挨打的拳呀!币槐仍嚕畲媪x沒用手,一個跨步就把尚云祥跨倒了。尚云祥要拜師,李存義說:“學,很容易,一會就學會了,能練下去就難了,你能練下去嗎?”尚云祥說:“能!崩畲媪x只傳了劈、崩二法。

  隔了十一二年,李存義再來北京,一試尚云祥功夫,感到很意外,說:“你練得純!睂e人說:“我撿了個寶!睆拇苏浇躺性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