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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拳焦點辯證考(下)

                  杜修鴻 陳東山

 。ɡm(xù)上期)《楊氏太極拳正宗》一書第228~230頁上論述太極拳師承關系問題時,同樣不符合形式邏輯的矛盾律。第228頁第3自然段講了李亦畬太極傳人近年公布的陳長興關于太極拳源流的一篇《序》,對王傳蔣發(fā)、蔣傳陳長興做了具體論述。全文很長,這里述其大意講的是師兄王宗岳和師弟甘鳳池二人收蔣發(fā)為弟子的過程,最后幾句陳長興是這樣說的:“余今代師傳藝,茲將吾師之顛末筆之于書,使后學者,知本門拳術之淵源。一覽此序,即知河南溫州派,自蔣氏始。庶乎可報吾師門教誨深恩于萬一也!甭淇顬椋杭螒c元年菊月(即1979年9月),溫州陳長興謹序。

   看了此序后,似乎王傳蔣、蔣傳陳的太極拳師承關系鐵證如山地得到證明。但遺憾的是,這個《序》的內容解釋不了陳王廷與蔣發(fā)的畫像問題。這姑且不論,就《楊氏太極拳正宗》對師承關系的論述本身來看,也經不起推敲。書中第227頁就講到“年逾百歲的考古學家、太極名師吳圖南先生早在1917年就訪問過陳家溝”的情況,并且在228頁第一行中說“太極拳是一個在西安開豆腐坊的河南開封人蔣發(fā)傳給陳長興的”。只要提到這些情節(jié),就要與吳圖南先生的考證聯(lián)系在一起,否則就犯了運用概念前后不相一致的錯誤。按吳圖南的考證,“王宗岳以一支傳到四明,形成南派,另一支北派代代相傳,到清朝康熙年間傳到河南蔣發(fā)”?梢姟缎颉放c吳圖南考證至少有兩個矛盾,一是《序》中說“于乾隆初年夏間”相傳與吳圖南考證中“康熙年間傳到蔣發(fā)”相矛盾;二是《序》中說蔣發(fā)直接“從王宗岳”學藝十載,非考證中說“代代相傳”到康熙年間才傳到蔣發(fā)。

  《楊氏太極拳正宗》論述太極拳師承關系問題時,同時運用了陳長興《序》和吳圖南的考證兩個材料,割裂開看還能自圓其說,聯(lián)系起來看,矛盾百出。

  我們再看一下不少文章對陳鑫的《陳氏太極拳圖說》(以下簡稱《圖說》)中錄有《杜育萬述蔣發(fā)受山西師傳歌訣》(以下簡稱《歌訣》)這一事實的高論。僅舉一列分析一下:《楊氏太極拳正宗》第227頁中寫道,“陳氏太極拳傳人陳鑫所著《陳氏太極拳圖說》中,載有《杜育萬述蔣發(fā)受山西師傳歌訣》一首。杜育萬為趙堡傳人?梢婈愽萎敃r也承認太極拳得傳于王宗岳、蔣發(fā)!

  不錯,《圖說》中是錄有一《歌訣》,這是“事實”,但如何看待和分析這一事實呢?應該按照列寧所說的“從事實的全部總和、從事實的聯(lián)系去把握事實”。翻開《圖說》(上海版本)的目錄細看,陳鑫除了寫了正文(即從第11頁無極圖至424頁當頭炮內容完)外,另外只寫了兩篇東西,即一是第9~10頁的《自序》,二是第425~428頁的《陳氏家乘》,其余的東西一概不是陳鑫收錄進去的。至于《圖說》第435頁中記有“記補者”之一的“沁陽杜元化育萬”為什么要把自己述的《歌訣》訂補在《圖說》最后一頁,這是要另加考證的,而決不能“片斷和隨意挑出來”這一事實,以此證明陳鑫也承認太極拳得傳于王宗岳、蔣發(fā)。否則這個“事實”就變成“兒戲”,全部總和、聯(lián)系的“事實”就這么簡單,將一切問題都說明了。

  此外,原寶山的《陳鑫考》是對“太極拳源于陳家溝”這一論點的另一角度的絕妙證明,僅舉幾例剖析。

1.《陳鑫考》中說:“陳鑫著《陳氏太極拳圖說》自序說:‘明洪武七年始祖諱卜耕讀之余……理根太極,故名太極拳!粽f陳卜創(chuàng)造太極拳,陳氏族人早已否定不是陳卜所創(chuàng)。陳鑫在《五言俚語》說:‘太極理循環(huán),相傳不計年!凇短珮O拳名義說》:‘以拳以太極名,古人必有以深明乎太極之理……法至嚴也!愽握J定太極拳來之于古人,陳卜耕讀之余,學于古人而不是自創(chuàng)。”首先,原寶山是如何理解“太極理循環(huán),相傳不計年”這句話的?太極之理即周易之理,至今也未搞清是何年創(chuàng)此理論,此話說得對。不少人把這句話理解為“太極拳相傳不計是何年始”,由原先生的話可知他也是如此理解這句話的。其二,陳鑫在自序中說:“……理根太極,故名太極拳”;在《太極拳名義說》中說:“拳以太極名。古人必有以深明太極之理……”。顯然,陳鑫的意思是說,祖上陳卜運用陰陽開合之理,教子孫以消化飲食之法,雖未創(chuàng)立成套的太極拳套路,但已有其雛型,而拳以太極定名,是陳王廷深明其理,在此基礎上,創(chuàng)立了太極拳。這里的“古人”,是十六世的陳鑫對陳卜始祖及其祖先的泛稱,怎到能把陳卜與古人割裂開來呢?

  陳王廷以家傳拳術為基礎,潛心搜集整理武術百家,較其異同,取其精華,融太極、陰陽、導引、吐納之理,中醫(yī)經絡之學,另辟蹊徑,別開生面,所創(chuàng)太極拳共分五路,另有雙人推手,又創(chuàng)刀、槍、劍、棍、锏、桿、雙人粘槍術等諸多器械套路,其理亦然,皆前所未有。形成獨具特色的影響深廣的太極拳武術整體系統(tǒng),在陳氏家庭代代相傳,數(shù)百年來,進一步發(fā)揚光大,經后代傳人一再創(chuàng)新,漸成陳、楊、武、吳、孫等諸多流派。然千水一脈,萬變同宗,究其淵源皆陳公王廷所造基也。

2.《陳鑫考》中還說:“從《圖說》的自序到書尾,沒有一處說陳王廷創(chuàng)造太極拳,連陳王廷的名字提也沒提,僅在《陳氏家乘》中記:‘陳奏庭……精太極拳’,難道‘精太極拳’是創(chuàng)太極拳嗎?”

我們仔細研究一下陳鑫的《圖說》一書,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陳氏祖?zhèn)鞯奶珮O拳的拳理拳法進行總結并寫出來,根本就不是在寫太極拳的源流和發(fā)展史,所以不可能專門論述陳王廷如何創(chuàng)立太極拳的流派和發(fā)展史,也就不可能專門論述陳王廷如何創(chuàng)立太極拳。因為是總結拳理拳法的書,所以附錄有《陳氏家乘》,為的是讓大家了解族人對代代傳的這一拳術的掌握的情況?梢姡愽蔚哪康氖呛苊鞔_的。辯證法告訴我們,正是在這種特定的情況下,作為次要內容的附錄《陳氏家乘》中,會很自然地反是映別的問題的線索。至于“精太極拳”與“創(chuàng)太極拳”之別,沒必要論及。事實也是這樣,正是在對原寶山先生等人對《陳氏家譜》與《陳氏家乘》相互關系的辨析中,我認為進一步明確了在太極拳源流問題考證上,截至目前為止任何人無法與治學嚴謹?shù)念櫫糗跋壬目甲C相比,運用時間的不可逆性這一歷史和邏輯相統(tǒng)一的最真觀的尺度,看待、衡量和分析太極拳源流問題,從而得出正確的結論。

  家譜,舊時記載一姓世系和重要人物事跡的譜籍。家乘,是記載私家之事的文字!掇o海》中是這樣解釋這兩個概念的。可見,這兩個概念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這兩個概念已經回答了原寶山先生在《陳鑫考》中提出的“陳鑫為什么要編造《陳氏家乘》”的問題。陳鑫要總結太極拳的拳理拳法,當時心境并非要公布于眾,而是出于對族人心血的珍惜而去總結的,所以,附錄家乘也主要是讓族人了解本家族關于太極拳方面的私家情況的。所以除修補本家庭普遍意義的家譜外,還要修訂本家族在太極拳方面具有特殊意義的家乘。從這個角度看,二者相對而言是普遍與特殊的關系,因而本質上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家譜》說陳王廷“陳氏拳手刀槍創(chuàng)始之人也”顯然是說陳王廷是陳氏拳創(chuàng)始人,而本家此種拳從其內涵即理根太極來說,就是太極拳,所以說陳王廷是陳氏太極拳的創(chuàng)始人。但是,任何理論,既是當時實踐的產物,也是以往理論邏輯發(fā)展的必然結果,所以陳王廷創(chuàng)立的陳氏太極拳,也是在陳卜始祖所傳武術套路的基礎上發(fā)展的結果。此后不斷完善,到十四世陳長興,進一步發(fā)揚光大,依次衍生出楊、武、吳、孫式等太極拳來。

  中華民族是注重倫理道德的民族,篡改家譜,既受家族人的責備,也受道德的譴責。修家譜、建家乘,都是有規(guī)矩的,正文只列世系,不寫別的,必要時加批旁注。因此,陳氏家譜、家乘,非是假的或憑空杜撰的。從陳氏家譜的批注和旁注可以推知,此家譜至少經過三次較大的修補。毫無疑問,陳森也參加了修家譜,也做了批注,但并不是所有的批注都是他做的。受到前人文筆風格的影響,所批話語相似是在常理,但要篡改家譜,實與我們民族的傳相悖。

二、太極拳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位置

  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指在歷史上積淀下來成為傳統(tǒng),并且已經具有穩(wěn)定形態(tài)的中國文化,它博在精深,包括思想觀念、思維方式、禮儀制度、價值取向、道德情操、生活方式、風俗習慣、宗教信仰、文學藝術、科學技術等不同層面的豐富內容。

  中國傳統(tǒng)哲學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和靈魂,是最深層的文化,是文化發(fā)展的最高形態(tài),它在文化發(fā)展中居于指導地位。

  《周易》是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核心,把中國傳統(tǒng)文化提升到自覺的理論層面,奠定了中國文化精神的根本走向,它影響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各家各派學說的形成和發(fā)展,貫穿于中國歷史與文化的始終。中國當代著名哲學家張岱年先生提出:“中國的民族精神基本上凝結于《周易大傳》的兩句名言之中,這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栽物’!彼,我們研究《周易》不但能進一步認識我們自己的民族文化精神,還會有效地增強每位中國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從現(xiàn)時激勵奮發(fā)向上的精神,為振興偉大的中華民族貢獻自己的力量。

  《周易》不僅是中國文化的瑰寶,也是東方科學的鎬矢。博大精深的易理,對哲學、自然科學、文學、史學、人類學、社會學、宗教、藝術等各門學科都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尤其是對中醫(yī)學和中華武術有著更深遠的影響。在中華武術中,太極拳又是對《周易》精妙深奧思想的絕好運用?梢哉f中醫(yī)和太極拳,是理深義博的《周易》在實踐領域中的最好體現(xiàn)。二者各以其獨具風格的特點,代表著整個中國傳統(tǒng)文化,體現(xiàn)著古老的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氛圍。

  太極拳既是自然科學的一部分,又是社會科學特別是人體科學的完美的表現(xiàn)形態(tài)!吨芤住肥且徊總ゴ笳軐W巨著,納入了先秦時期陰陽五行學說的精髓。太極拳的生克制化等功能表現(xiàn)形態(tài)是以陰陽五行為其理論導向的,因此太極拳和《周易》有著特殊的“血緣”關系!吨芤住穼μ珮O拳有著深刻的影響,《周易》的許多哲理、易理都滲入太極拳中。太極拳中重要的基礎理論,除了陰陽五行學說外,還有藏象學說、氣化學說、經絡學說、“纏絲勁”的氣血功能表現(xiàn)形態(tài)學說等,皆來源于《周易》。由于太極拳充分納入了易理,并把它創(chuàng)造性地與武術相結合,因而使太極拳成為一門哲理水平很高的實踐性科學,推動了中華武術的發(fā)展。因此,太極拳發(fā)展方向,不僅從形式方面看要普及全中國,走出國門,奔向世界,而且從內容方面看要注重其基礎理論和哲理的研究,使之更好地指導太極拳本身的發(fā)展,使之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