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夢問憂不問喜

    占夢的方法，經(jīng)先秦，以迄明清，歷代占夢者的不斷推演，逐漸名目繁多，方式雜出。但約略歸納一下，主要有“直解”、“轉(zhuǎn)釋”、“反說”。
 
    東海的張衡，在《思玄賦》中把占夢術(shù)歸之于巫咸。他說：“發(fā)昔夢于木禾兮，榖昆化之高岡。”“抨巫咸以占夢兮，乃貞吉之元符。”在這幾句賦文里，“昔”、通“夕”、“榖”解釋為“生長”、“抨”解釋“使”，“元”解釋為“善”。意思是說，他夜間夢見昆化山上長出了木禾，叫巫咸占夢，乃是一個吉祥的好兆頭。巫咸是商朝太戊時的一個著名的大臣，巫咸在民間傳說中又是一個大巫，相傳卜筮是他首創(chuàng)的（這點并不可靠），這和他大臣的身份并不矛盾。在神權(quán)政治的時代，溝通天人、代神立言的巫術(shù)，是國家政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個手段。而占夢，作為通鬼神的一個重要方法，以殷王的決策每每起著重要的作用。
 
    在甲骨卜辭中，確實保存著許多殷王占夢的記錄。從中可以看出，殷人的夢兆迷信是相當深的�？梢酝茰y，殷王做的夢如果夢象明顯，能直接作出解釋的，那當然就直接解釋了，所以高宗說他夢見傅說，就不需要再占卜。如果夢象意蘊不明，無法直接解釋的，殷王就通過占卜以占夢。從卜辭看，殷王占夢有兩個特點。
 
    第一：夢見對象如果不可確指，難以向神職人員描摹盡致，這樣的夢大抵殷王自占。比如夢見鬼，這鬼是誰不可確知，殷王又心存疑懼，便自己卜問：做了鬼夢了，是否預(yù)示著什么災(zāi)難？然后從火烤甲骨出現(xiàn)的裂紋走向，去看天意，看鬼神對自己問題的回答。如果夢見可以確指，可以明白告訴的對象，比如夢見了亡妻等，便由神職人員代占：這些亡人在夢中出現(xiàn)，是不是來堥什么禍殃？有時，夢中依稀見到了某個先祖，可見先祖到底相隔數(shù)代之遙，未曾見過面，雖然覺得他好像是，醒來又有些吃不準，這樣的夢，殷王也是自占的：“貞王夢，隹大甲？貞王夢，不隹大甲？”“貞王夢，隹祖乙？貞王夢，不隹祖乙？”占卜下來，如果確認是某個先祖，便要舉行隆重的祭祀。
 
    第二：殷王占夢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問憂不問喜。例如有一次高宗正打算近期內(nèi)舉行祭祀，恰好做了個夢，夢境中出現(xiàn)一個執(zhí)戈的鬼。他馬上把這個夢和即將舉行的祭祀聯(lián)系起來，因為說不清這個鬼是誰，他就親自卜問：夢見這樣一個鬼，是不是可以舉行祭祀？有一次，高宗夢見自己在主持皿祭，醒來不知這個夢主何吉兇，他就告訴了卜官，由卜官代占：做了這樣的夢，是不是有什么禍事？還有一次高宗在夢中見到一頭白色的牛，這牛不同尋常，于是他也告訴了卜官，由卜官代占：夢見白牛，是不是有什么禍事？從現(xiàn)在所能見到的卜辭來看，凡是占夢的，都是問吉不問兇、占憂不占喜的，可見殷人的夢心理，偏重于避兇。做了一個吉兇未卜的夢，大抵疑慮重重。殷王經(jīng)常占夢，雖然是一種迷信，在當時卻有一種處處小心謹慎，以免神譴的意識在起作用。